安悦

      许延昭面上存着惊愕，尴尬地起身，抬头见一家人都围坐到桌前，身前老师不满地瞪他。

　　 

　　吃饭……也没人喊我啊。

　　 

　　他心中暗暗腹诽。

　　 

　　“还等我请你？”

　　 

　　言澈压低嗓子肃声道。

　　 

　　“老师……”许延昭抿抿唇，想解释什么却被言澈怒目瞪了瞪，只得讪讪地收敛了声调，“哦......好。”

　　 

　　言澈见他老实了，揽了揽他的肩带人上桌。

　　 

　　来到餐桌前，他扫了一眼桌上的丰盛的餐食，又瞥见主位上眯着眼睛打量他的姜父，小脑袋立马耷拉下来，乖乖地坐到言澈身边。

　　 

　　怕被再嫌弃没教养，许延昭就垂着头，怯怯地用余光偷瞟大家，见众人都动起筷子，他才敢从桌上拿了筷子来。

　　 

　　桌上的氛围有些怪异，但很快就被姜佑的逗笑融化，气氛渐渐恢复如常。

　　 

　　其实这顿饭是个家庭聚餐没那么多规矩，姜家父母更不是迂腐的人，喊言澈带外孙儿来图的就是热闹。奈何人都是双标的，换到许延昭身上可就摆起谱儿，没有好脸色，他的行为举止都被戴着有色眼镜的老两口无限放大解读。

　　 

　　许延昭不敢乱夹菜怕又触了霉头，偏偏他面前是一大盆汤和他最讨厌的一道凉拌香菜，只得默默扒拉着手头的白米饭，三口并成两口塞进嘴里囫囫咽下肚。

　　 

　　“我饱了。”许延昭鼓着腮帮子含糊道，他只想赶紧离开。

　　 

　　大家停了说话，目光全都到了他身上。姜父沉着脸蹙眉打量着他，言澈摇头朝他示意坐下。

　　 

　　长辈们都还在，许延昭这未免有失礼貌。

　　 

　　算了，再坐一会儿。许延昭硬着头皮重新坐下来，大家又聊起来。

　　 

　　大人们随姜佑谈起暑假要报高校针对高中生的暑期夏令营来，同他分析着各个学校对升学的利弊。这些自然是许延昭听不懂更不感兴趣的，默默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来回消息。

　　 

　　见没人在意，他也胆大起来，明目张胆地玩起了游戏。

　　 

　　静音……姜家老两口就又视他如空气，多一个眼神都不愿也就没第一时间发现，直到许延昭误触了音量键，突兀的游戏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大家不约而同地皱眉。

　　 

　　这次没等言澈训他，姜父就板着脸出言训许延昭一堆坏毛病，真是随了某些人的家教。

　　 

　　姜母也摆出一副长辈的态度，斜睨许延昭摇头说教起来，细细数了许延昭的种种行为，给他冠上不好听的帽子。

　　 

　　十四岁的孩子是有气性的，更何况他们都没把自己当外孙又凭什么摆出长辈的谱儿来对他评头论足地说教。

　　 

　　许延昭闹了，他站起来就朝姜家父母嚷道，“既然看不上我就不要摆出一副长辈的姿态说教，你们让人恶心。”

　　 

　　“还有，我知道我从出生就没娘教，不用你们再一再二地提醒。”

　　 

　　……

　　 

　　情绪上头，许延昭不管不顾，想到什么就扔出什么也不顾忌谁的面子。

　　 

　　两位老人被他气得胸腔起伏，姜佑给老人顺气，让人别激动。

　　 

　　言澈听着话黑沉下脸，桌下的手攥了又松，忍下现在就想扇他的冲动，用脚踹了许延昭的小腿示意他闭嘴。

　　 

　　小孩儿不肯听，不干不净的话还是往外冒，被言澈提溜着领子拽出门。

　　 

　　门外，许延昭在言澈的威逼之下终于安分了。听言澈讲大道理，他捂着耳朵——不听不听，和尚念经。

　　 

　　屋里姜佑又喊姥爷头晕，怕是血压高了，言澈先忍下火气，瞪着眼伸手点点许延昭，丢下让他冷静冷静去给人道歉的判决就进屋了。

　　 

　　道歉，不可能。

　　 

　　他跑了。

　　 

　　等言澈安抚好两位老人想和他讲道理才发现早就没了人影儿。

　　 

　　回忆起中午的委屈，呆呆望着窗外的许延昭顿时觉得喉咙哽咽，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了几下，吸吸鼻子。

　　 

　　不能掉泪儿，男儿有泪不轻弹。他们更不值得他的泪，许延昭拍拍脸让自己从情绪中抽离。

　　 

　　他胸口堵着一口气，打开导航寻最近的电玩厅进去后直奔电玩枪击区。

　　 

　　突突突，哒哒哒。

　　 

　　捧着游戏枪就是一顿扫射输出。

　　 

　　灭了，灭了，灭了你们！！

　　 

　　许延昭苦着一张脸幽怨地嘟囔，在游戏里大杀四方发泄心中的怨火。

　　 

　　一局，两局，三局……直到把游戏币兑完了，累瘫在椅子上。

　　 

　　手机又在口袋里震动，不用猜都知道是言澈。他慢腾腾地爬起来，从裤兜里掏出手机。

　　 

　　接通电话，言澈说问他现在在哪儿？怎么还不回家？

　　 

　　不知道是委屈心酸还是言澈话里“家”，许延昭一下子红了眼眶。

　　 

　　他低着头咬了咬牙，不吭声。

　　 

　　沉默片刻，他用沙哑的嗓音闷闷道，“那是你们家，不是……不是我家。”

　　 

　　说到最后，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伤，眼里蓄着的泪顺着脸颊滚落。

　　 

　　言澈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心里隐隐察觉出了事情不妙唤道，“许延昭?”

　　 

　　“我早就没家了，我更没家教，你们瞧不上我就瞧不上我，爱咋的咋的吧！”

　　 

　　许延昭眼睛里的泪水越积越多，却不肯让它们流淌出来，握着手机的手背青筋暴露，指甲都掐进肉里，指尖泛白。

　　 

　　电话那边传来急促的呼唤，许延昭直接挂断。

　　 

　　不想听，不要听......我不想再听说教，好烦。

　　 

　　许延昭捂住脑袋瘫在椅子上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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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昭的委屈是正常的，姥姥姥爷爱女心切，白发人送黑发人对昭昭的嫌恶是可以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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